生布缝时

YOLO

孙彩瑛 CHAE YOUNG escape clip

孙彩瑛 CHAE YOUNG clip

 

 

        孙彩瑛起了个大早。

        看着旁边双手捧腹睡得端正的名井南,孙彩瑛试探地在她轻合的眼睛上方挥了挥手——名井南连睫毛也没被扇动。

        看来姐姐睡得很熟。孙彩瑛想。身体跟着想法,缓缓翻起身子,蹑手蹑脚地离开仍在熟睡中的名井南与只剩下呼吸声的洞穴。

        “呀孙彩瑛你这个家伙,我们难得碰上面跑出来玩你还迟到,万一待会儿晚了被抓住怎么办!我跟你说哦那里的花可不等你睡大觉的!”金艺琳没好气地揉揉孙彩瑛一头彰示着主人刚睡醒还来不及理顺的小短毛,见孙彩瑛对她这样玩笑的行为没有丝毫反应,又拍拍这只小狮子的肩,“呀,你到底睡醒没有。”

        “醒了醒了,赶紧走吧,你有抱怨我的时间都可以走到了,我只想赶紧看花不想看见你。”孙彩瑛抖擞了一下抖开金艺琳还搭在自己右肩上的手,拉起还在逼逼叨叨的金艺琳就要往前走,“艺琳啊,走哪边你带路哈。”

         初冬森林的早晨还笼着雾,湿答答的空气里只有秋日里死去的枯草落叶的味道,高大的乔木遮蔽了初露鱼肚白的天光,黑暗冻结在泥泞的小道里,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光柱不断击打在牵着手跑跑跳跳的少女身上,白气、寒气,凡是生灵都还在这片森林里沉睡,两个小孩一路打打闹闹,有一句没一句的拌嘴。

         “金艺琳到了没啊,我走不动了。”

         “过了这片小灌木就到了,真的,我前天和涩琪姐姐经过的时候都看呆了,真的超级漂亮的,我想到你喜欢花我就想着碰到你一定要带你来,所以再坚持一下下马上就到了。”话音刚落,灌木丛也走到了头。孙彩瑛刚准备开口回怼金艺琳,抬起头,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不属于冬日的雏菊漫山遍野的野蛮生长,用静谧开放的狂妄宣泄生命力,又像是老天开了一个玩笑,把没有骨架的小洋菊错认成雪花落下来,铺在这片生灵涂炭的土地上,企图粉饰太平——而在少女们即将颓废且狂欢的花花世界里,杀戮的丑陋样貌被变本加厉地呈现却又理所当然得神圣不可侵犯。

         金艺琳看到孙彩瑛惊喜的表情,扬起了标准的杰尼龟微笑:“你收收下巴啦,怎么样,够意思吧。”

        孙彩瑛点点头,视线却没有从花簇里移开,想用眼眸装下整片生命的花海带回那个阴潮的洞穴,带给还在熟睡、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的名井南,“金艺琳,不愧是你。”

         “别发呆了,进去玩!”金艺琳笑嘻嘻的推搡着孙彩瑛一起倒在雏菊的海洋里,闷声带起了本就松散的花瓣向上飞翔,借助逼近零度的空气和因小孩贪玩而刮起的一阵小风努力向上飞行,不及小孩的身高就屈服于现实,不堪自身重力而坠落,轻飘飘、懒洋洋地随意安躺在少女的脸上,因交谈产生的热气、欢笑与脸上的小绒毛同时被拨动,在摇曳中释放特有的清香,干净温和,平淡温暖。

         “你说游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不想…咳咳咳!”金艺琳猛吸一口气张嘴打了个大哈欠,不料却被空气里的花粉呛得咳咳直喘。

         “哈哈哈哈金艺琳你好蠢哦哈哈哈,小心点啦说个话都能被呛到。谁不想快点结束啊,可是怎么结束,我们都不知道,之前遇到南姐姐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好奇怪,她也不跟我分享她前几天都是怎么过的,就迷迷糊糊和我在这里每天像野人一样荒野求生”,孙彩瑛双手交叉放在小脑袋后面让自己枕得更舒服,长长叹了一口气。

          “啊啊啊无聊死了,说好的只录一个月呢,台本也没有,PD和VJ也看不到,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不会真的只是想拍女爱豆邋遢狼狈过日子的样子吧,我看这场地、嘉宾的开支也不小啊,到底是要干什么……还不让我们一起行动,我快自闭了。我真的要变成野人了。”金艺琳闷闷地在地上翻来滚去,“彩瑛啊———。”

          “艺琳啊——,干嘛——”

          “哈哈哈哈!”两个小孩笑声爆发,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很长,”我-们-这-样-讲-话-好-蠢-哦——“好像只要声音拖得够长就能拉淡这段时间里无语的无聊,金艺琳拍拍孙彩瑛最近因为饮食不规律瘪下去的小肚子,“好了好了,看样子太阳要出来了,我们回去吧。”

          孙彩瑛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耍了两声赖,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嘴上却还挂着满足的笑意,向金艺琳伸出手,指缝里还夹杂着地上的杂草,泥土轻轻嵌在手掌的纹路里,“我们回去吧,姐姐们要担心了。”站起来一起拍拍屁股拍拍手,像小猴子抓虱子一样互相清理了头上的花草残躯,再次迈入小灌木丛里的孙彩瑛不舍的回头望了望这片纯净到有悖的小洋菊,还保留着和金艺琳躺下时的印记,就好像她们俩会在花朵重生之前一直躺在这里,无忧无虑,自得其所。

        “艺琳啊,我们带一些花回去吧,万一再也没法来这里了。”孙彩瑛隐约对未来有些不安。

        “彩瑛喜欢就去做吧,别别扭扭的,我知道你是想带一些回去给姐姐,不要说是没办法来了,想来明天再来啊。”金艺琳朝孙彩瑛吐吐舌头,“메롱(吐舌)!哈哈哈”转身跑回花海里。

        孙彩瑛摇摇头一副被看穿的小学生样,“呀金艺琳!!”

        这些生长的更好更漂亮的小花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宿命是被两个小孩拌嘴后安安静静地挑选着带回去送给姐姐。

        “啊!真是!怎么有一些有刺啊!”金艺琳捂着被扎到的左手,望着沿着指头滴在花上的鲜血,吃痛地喊道,”孙彩瑛你小心一点啊!”

        “好。”

        雏菊不是初次得到生命的滋养,落木枯荣,死兽殇禽,统统将生命最后的价值转化为花的营养,而人类、少女的血液,远比这些更加鲜活。 

……

        “彩瑛啊明天见!送花的时候也说点什么吧。”

        “知道了——艺琳明天见!”

……

        名井南一睁眼看见周围空无一人,天生的警戒心理让她不由得慌张起来,却又不敢放大音量,试探地像问候一般:“彩瑛啊?彩彩?孙彩瑛?”连着三声也没人回应,只有自己地回声不断刺激着耳膜的鼓动,一时间慌乱到红了眼眶,视线里的一切逐渐融化成不规律的马赛克,又摔碎在地上。

        孙彩瑛是以马赛克的形式回来的,出现在雾气刚刚散去的洞口,背着光,等睡眼惺忪的晨光吞没自己的身形,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手里捧着的那一束杂乱无章地扎好的小洋菊,想起刚刚与金艺琳无厘头的嬉闹而扬起嘴角,看着眼前失了神的名井南,心脏偶尔发出一丝的颤动。

      “姐姐是做噩梦了吗,我带了花给姐姐,要不姐姐继续睡一下吧,或许花香能安神。”孙彩瑛把花放在洞口内侧的一边,走上前想给名井南捂手,爽朗的冬日清晨表达最朴实的关心,然后在天亮时随着悸动的心跳一起在日光之下与心爱的人一同跌入她暖洋洋的梦境,这是孙彩瑛小小的脑袋此刻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你去哪里了?”

      “嗯…摘花。”

      “……嗯。花很漂亮,但是下次不要一个人出去了,答应姐姐好吗。”名井南低头看了看孙彩瑛努力想要搓热乎来暖自己的手小虎爪,小虎爪冻得有些发红,心疼又好笑地又看看洞口处的雏菊,警惕与不安再次袭来。

      “ 彩瑛啊,你那是…雏菊吗?”

      “是啊,怎么了,姐姐不喜欢吗?”

      “不是,这个季节,哪里还有雏菊?”

      “这个森林里本来就很反常啊,可能是节目组为了视觉效果布置的隐藏线路吧。”

      “彩瑛啊,相信姐姐吗?”

      “嗯。”

      “闭上眼睛,把手伸出来。”

      “嘻嘻,南姐姐要干什么呀。”孙彩瑛有点憋不住的小开心,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抵在下唇上因羞怯的紧张而有些发抖。

       名井南盯着孙彩瑛紫红得不寻常的食指,蔓延到手背的红肿正下方是一个不大不小、开始溃烂的针眼,名井南的心脏像是被刺到孙彩瑛手指的什么东西刺到了,狠下心来咬牙摸到别在腰间的瑞士军刀,只在一瞬,刀落,指断,血流。

        孙彩瑛的脸色从一丝潮红刹时变得惨白一片,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忘记要生理性的惊叫,随即倒在地上,身体不止的因疼痛而抽搐不已。孙彩瑛按着不断冒血的食指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住的流,“南…姐姐…为什么…”孙彩瑛几乎是愠怒地低吼出了这句话。

       名井南别过身子不去看痛苦的孙彩瑛,低头擦了擦眼泪却清晰地看见孙彩瑛被自己砍断地食指静静躺在脚边,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抱歉与恐惧,颤抖地挤出一句几近破碎的解释:“彩瑛啊…你知道雏菊是开在什么地方的吗,除了生意盎然的春天,还有逝者的坟墓。彩瑛啊,对不起,姐姐没有保护好你,你要原谅姐姐。看来你的游戏,姐姐也无法阻止它开始了…”

        孙彩瑛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记忆,是名井南的眼泪滴在自己的额头上,名井南柔弱的脸庞也蒸发不见,带走了全身最后的暖意。

……

        另一边的金艺琳悄悄溜回了姜涩琪身边早已余温不再的被窝里,背对着日上三竿还泡在蜂蜜罐头一样甜蜜的梦里的姐姐:

       小熊都是要冬眠的。

       金艺琳感觉被戳中了,闻着淡淡的花香和姐姐身上淡淡的睡意,困意又来了——

       金艺琳把装不住温馨的嘴巴抿成一条线,杰尼龟也要冬眠咯。

……

       姜涩琪是被冻醒的。

       揉了揉有点发肿的眼睛推推还在睡梦中的妹妹:“艺琳啊,不要学姐姐,要起床咯——“

       金艺琳一动不动。

       “艺琳啊,金艺琳,不要睡了——”小熊敲敲杰尼龟软趴趴的龟壳,“好冷啊,艺琳,姐姐把这些被子盖你身上,你动一下,姐姐扯一下被子。”

       “艺琳,金艺琳——”

       “金艺琳别耍赖,你动一下,金艺琳……”姜涩琪把手伸进金艺琳的被子里想挠她痒痒,被子里却冷如寒冬,她把金艺琳翻过来:

       金艺琳不知何时失去了呼吸,满身红肿接近溃烂,枕边放着坍塌后仍无瑕的一束雏菊,脸上还是保持着标准的杰尼龟微笑。

……

       “你和艺琳一起去的?”

       “嗯。”

……

       雏菊,往生者的极乐之花。

       森林里的雏菊在清晨迎着微风,可以在坍塌的世界里肆意妄为,用破坏宣泄仇恨后置身事外,用洁净诉求堕落,她们的年轻气盛却从未因此而被亵渎,未沾染上一丝污秽,只容许红颜薄命。

       CHAE YOUNG,GOOD HUNTING.

评论(4)

热度(37)